没有淋浴的条件，金钟仁带着卞白贤去专门用来烤火的房间提热水洗澡，进门摸

没有淋浴的条件，金钟仁带着卞白贤去专门用来烤火的房间提热水洗澡，进门摸索着拉亮了灯，比外面更暗，还不如灰烬中跳动的红黄的火焰来得明亮，冻坏了的卞白贤轻轻欢呼一声，赶紧凑过去蹲下烤手，搓来搓去，金钟仁转身去找抹布，一边说：“当心头顶有暗箭。”卞白贤刚问了一句“什么”，“啪”的一声，一滴油落在他的羽绒服上。

不明就里跳到一边抬头去看，突然吓了一跳，上面都是倒悬的鸡鸭鱼肉，黑压压满当当，金钟仁看他那没见过世面的样子笑起来：“这是熏的腊肉。”卞白贤烦得不行：“你不早告诉我。”金钟仁装无辜：“一进来我不就说了。”

他不怕脏，抹布绕过手柄，把烧得响起来的水壶从悬在火堆上的铁钩上取下来一个，抓着卞白贤的手往外走，卞白贤舍不得这屋子的温暖：“我能打个地铺在旁边睡吗。”

冷酷地回答“不能”，金钟仁把耍赖的人拽了出去，一路上了楼回了房间，找出一个盆给卞白贤倒了大半的热水：“你洗吧，我过去了。”

其实卞白贤心里总觉得有点什么不对劲的地方，说不出来具体的，可是自从金钟仁从葬礼上回来就好像哪里和以前不一样了，卞白贤拿了毛巾扔在盆里，下意识抓住金钟仁的胳膊：“你去哪儿。”金钟仁不解：“我去倒水洗澡啊，再把壶提下去重新烧水，还有别人要洗呢。”

卞白贤赶紧跨过盆接过去：“您别，还是我去吧，我是你的助理，这像什么。”可是金钟仁很坚持：“我来吧，也很晚了，你早点休息。”

“……”卞白贤终于发现哪里不对劲了，皱起眉头：“我说金钟仁。”
金钟仁正要往外走：“嗯？”

卞白贤想发作，一看见金钟仁满脸疲态，算算都一天一夜没合眼了，又实在不忍心这个时候跟他找不痛快，挥挥手算了。金钟仁也没多说，不多久卞白贤就听见他一边和别人说话一边下了楼，条件简陋没那么多讲究，脱了鞋袜把脚泡进水里，快要冻僵的部位终于有了一点感觉，卞白贤“嘶”了一两声，受不了烫抬起来一点，可还是贪恋温暖，又泡进去，终于适应了温度。

这时候金钟仁推开门进来，发现狭小的屋子里面一股雾气，卞白贤在后面眯着眼睛满脸享受，忍不住就好笑，走过来把手里的瓶子往卞白贤的被子里面塞，卞白贤认出那是个输液瓶，看来是金钟仁帮他做了个简易的热水袋替代品，他眼睁睁看着金钟仁弯腰把那个瓶子放在床尾理论上搁脚的位置， 卞白贤伸手使劲拍他：“我哪里有那么矮，放下面一点。”

金钟仁竟然没多说什么，笑着又往下塞塞，最后把被子掖好：“完了就早点睡，明天可以六点钟起来，别迟了。”卞白贤答应了一声，眼看着金钟仁又要出去了，今天一整天也没抱过他也没亲过他，总觉得不完整，又被他这样的态度弄得有些尴尬，卞白贤终于没忍住：“金钟仁。”

金钟仁回头看着他：“还有事？”
卞白贤直截了当地说：“你怎么忽然变得这么客气，跟我。”

本来带着几分调侃，可是在金钟仁突兀的沉默里，卞白贤惊讶地发现自己竟然一句话就问到点上。他明显不太高兴了：“回来之后你就不太对劲，我们俩不用这样的，打打骂骂不都成自然了吗？干嘛忽然这么温柔。”

金钟仁被一连串的话说得有点还不了嘴，走过来坐到卞白贤旁边，卞白贤不肯放过他：“真的，我都怀疑我现在要是开口你会帮我洗脚。”金钟仁终于笑起来：“你想得还挺美哈。”

总算是把这个人逗笑了，卞白贤有了点成就感，趁机靠着金钟仁的肩膀，脚还在盆里胡乱划拉：“这样我不自在，让我觉得我们已经老了，没力气了，守着对方等死似的。其实我很乐意跟你吵跟你打的。”

金钟仁揽着他：“好日子过得不开心，欠虐。”卞白贤偏过去一点双手抱着他的腰：“我心里老是跟做梦一样，你这样让我更感觉是个梦，我认识的金钟仁不是这样的，又狠又凶才对。”

金钟仁承受的东西不能向卞白贤倾诉，他刚刚经历的是尊严和梦想一起破碎的剧痛，可是事实太难堪，只能独自消化，侧过头亲亲卞白贤的头发：“我大概也是在做梦吧，稍微用点力气，梦好像就会醒。”

“你到底在伤心什么？”卞白贤看着金钟仁强作平静的脸：“我们不是已经在一起了吗，你到底在伤心什么？嗯？”金钟仁却不说话，低下脸吻了吻卞白贤的嘴唇：“……我不是伤心。”

就在卞白贤以为金钟仁会说实话的时候，他话锋一转：“我是累啊，哥哥，我明天还要开工，你让我回去睡觉吧。”

“靠。”卞白贤笑着骂了他一句，把他推开了：“赶紧跪安。”金钟仁最后又揉着他的头发吻了他一会儿：“晚安。”

卞白贤心里还是觉得不踏实，洗完了下楼去泼水，拎着盆子往回走的时候，发现金钟仁房间的灯已经灭了，他真的像是累极了，已经迫不及待睡了过去。

卞白贤回去钻进被子，热水瓶已经把那小小的空间烘热了，脚伸过去一直暖到心里。卞白贤看得出来金钟仁有心事，只是不太确定是为了什么，打定主意要好好对他，心里列了一堆计划，别的倒也没想太多，赶紧睡了。

第二天天还没亮就被从被窝里挖出来，卞白贤反应过来自己的角色定位，快速洗漱好了去找金钟仁，后者迷迷糊糊叼着牙刷，一头乱发整个人都不清醒，卞白贤一边催他一边去拧了热毛巾，金钟仁刚把漱口水吐出来他就一毛巾盖上去，来回揉着。

几百年没人伺候着洗脸了，金钟仁吓了一跳清醒大半：“你这是干什么？”卞白贤不以为然：“给你当助理啊，等下我帮你拎包。”金钟仁哭笑不得：“这些我自己来就行了。”卞白贤好奇：“那我干点什么？”

路过的张艺兴打了个哈欠伸懒腰，周围没别人他张口开玩笑：“你负责晃来晃去给钟仁解闷就行。”卞白贤自我肯定：“我的功能真强大！”
说完三个人都笑了，金钟仁看他精神百倍的样子：“你都不困吗？”卞白贤举着牙刷摆个前进造型：“困什么，红星照我去战斗。”张艺兴一口呛住了，觉得真是带了个活宝过来，金钟仁终于神清气爽，一边和卞白贤小打小闹地拌嘴一边被后者一路推到房间去收拾停当。

今天天气不好，刮着大风，还好没下雨，不用踩着泥泞，一个多小时山路走完卞白贤气喘吁吁，看周围人面色如常知道他们已经练出来了，现场搭着几个大帐篷，卞白贤这才知道还有很多人直接睡在这边守器材免得每天搬来运去。

卞白贤手脚勤快地围绕着金钟仁忙前忙后，他了解金钟仁，后者需要什么抗拒什么他比谁都清楚，助理这份工作上手挺快。也学着金钟仁的样子，对每一个工作人员非常客气，但是不和其他的演员多说多聊，一路介绍着自己，努力给金钟仁树立好形象，看看别人都是助理群伺候着，觉得金钟仁这边有点寒酸，做事也就更卖力了。

等终于稍微闲了闲一抬头，发现四周已经群魔乱舞。

现在国内拍这种所谓的魔幻史诗题材总是有点令人啼笑皆非的四不像，草草判断一下估计角色有花妖树精水怪不知名生物若干，金钟仁今天的妆倒简单，衣衫褴褛形容落魄，几缕脏乱的头发垂下来，脸上也被画得脏兮兮的。

勉强还记得《盲战》的剧情，那时候猜也猜到金钟仁的角色是要东山再起的，现在估计是到了如琅嬛福地之类的地方，只待恢复元气杀入帝都救他的女人去。

哎呀妈啊这剧情还能更无聊吗。

卞白贤一边跟在化妆师后面帮金钟仁收拾东西一边腹诽，抬头发现金钟仁从镜子里看着他笑，卞白贤真受不了他这样，“嘿嘿”笑回去，很快别处又在叫小白小白，卞白贤赶紧跑去把事情听清楚了过来转告给金钟仁，或者带回来什么东西交给他。

同期收音，又是用胶片，机器转起来就是烧钱，大家严阵以待。卞白贤退得远远的，恨不得屏息凝神。今天的戏份都挺压抑的，金钟仁被整得乱七八糟伤痕累累，大冬天从湖里慢慢爬上来，没替身什么事儿，金钟仁自己上了，导演大概是信得过他，也不敢老让他泡水，没有试，在扩音喇叭里说：“我们演员比较辛苦，争取一条过了。”

然后金钟仁就果断下了水，卞白贤发现他的脸和嘴唇一下子变得惨白，这个还真靠不了演技，冻就是冻，他眼睛里的挣扎，愤怒，仇恨却是实打实的表演，看得卞白贤感同身受手握成拳头，心里骂着帝都皇城里的那帮王八羔子不开眼陷害忠良。

气尽力竭地好不容易爬上岸，金钟仁看着天空，面如死灰，回忆起过往种种，黄粱一梦，仿佛是突然记起了爱人的容颜，痛苦地手握成拳。

导演喊“CUT”顺利过了，卞白贤赶紧抓着贴满暖宝宝的羽绒服飞奔过去，劈头盖脸给金钟仁裹上，金钟仁被这股冲力弄得往后倒退，心说卞白贤这都跟哪儿学的，被衣服好好包起来了，冷热交替打了个喷嚏，卞白贤又很有眼力价儿地从口袋里掏出面巾纸递给他，金钟仁看着卞白贤笑个不停。卞白贤低声骂：“我操看着你就好冷，你没事吧。”

金钟仁就真的笑出声了：“还好啦，真是一个眼里有活儿的好助理，我会给你涨工资的。”卞白贤摇头晃脑：“好说好说。”

反正今天一整天都在围绕这个湖做文章，卞白贤隐约记起张艺兴好像提到过，回头找了找，张艺兴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走了，招呼都没打一个。

下午凑在一起吃了半冷的朴素盒饭，看着也是店主人的手笔，朔风越来越大，天色暗得很快，担心要下雨，夜戏完了不好下山，今天六点多钟就收了工，然后等金钟仁卸完妆换完衣服，快要七点，金钟仁今天吃了不少苦，除了泡水，吊威亚的时候还有些擦伤，都没当回事，现在回归了现代人的装束，卞白贤一时之间觉得有点穿越。
可还是喜欢他那样子，额头被发套勒出的印子都喜欢，卞白贤伸手帮金钟仁一起扒拉那里的头发，担心地说：“你这样会不会秃啊……”

金钟仁也觉得挺吓人：“……不至于吧……”卞白贤也闹不懂，看看别的人都走在他们前面，再仔细观察一下四周，确定没人注意，伸手悄悄扶住了金钟仁的胳膊，然后慢慢往下滑抓住了他的手，金钟仁会意，带着他的手一起插进了外套口袋。

静谧的夜色里心也跟着静了，金钟仁在他耳朵边：“累不累？”卞白贤点头，又摇头：“也还好，我怕我做得不好给你丢人，我看别人都带一群助理，你怎么就我和CC。”金钟仁说：“用不着那个排场，我就算一个人都不带，我也还是金钟仁，别人哪怕带一车过来也……是吧，看着还讨嫌，给别人添麻烦，现在多一个人吃饭都是剧组的负担，何必。”

从前就觉得这人是个混蛋，没远见，没大脑，忽然发现其实他思虑得很够，